“鍋巴，先去我家吧。你朱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在等你呢。不是說謝師宴麽, 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，我看今天就很合適。”趙蘇摸了摸兜裏的車鑰匙，三個人往學校的停車場去。

大約是這幾家裏就生了鍋巴這麽一個閨女兒, 所以趙爸爸從小對她也親些。和她說話也多些、自然些。

“趙叔叔，今天恐怕不行。”丫頭卻是面露難色。小書下午被楚河說了那麽過分的話，她一直惦記著。又沒時間去看看她的情況，也不知道她怎麽樣了, “我得去看看小書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，兩腿一軟, 在平地上自己絆了自己一個踉蹌。

其實過南現在的狀態不難看出, 她已經疲憊到了極限。

本來這兩個月的整體精神狀況就不佳, 除了兼顧自己的成績, 她得幫小生補習整理錯題集，猜題, 每天弄到淩晨一點已經算是好的了。所以才導致她月考自己成績下滑。

再加上被今天的事這麽一鬧，和楚河打架、在辦公室裏站了那麽多個小時。

心裏又擔心小書……

體力早就透支光了。

旁邊的少年留意到了她的狀態, 往她身邊靠了靠, 食指抵在鼻尖輕咳了一聲：“放心, 衛晨晚上會送小書回家。”

“不行，我……”

“你？”趙生停步，“你還沒到她的跟前、自己就先累垮了。”

其實語氣不兇，卻硬是把丫頭嚇著了。

……

“先回去。解決事情要的是方法。靠的是腦子。”

過南吞了口唾沫。再沒辯解。

兩人跟在趙蘇後面上了車。

丫頭靠著後坐，很困，但一直也沒敢睡。唇角蒼白。

衛晨接到趙生電話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。讓他送小書回家？倒不是不可以，只是他沒有想到一向木訥孤僻的小生還有這麽細膩的一面。

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聽說了之後，衛晨也特地去醫務室看了看楚河。

從小到大，過南和楚河打過不少的架，但多半是鬧著玩兒。像這次這樣搞出那麽大的動靜還真是第一次。

看來這次楚河那小子是真的動了凡心了。衛晨想到這兒不由搖搖頭。

他了解楚河，這小子渾。心直又嘴賤。一旦是他認定了的事，哪怕錯的，他都能一根腸子走到底。不撞南墻不回頭。

還非得撞得頭破血流。

“在生楚河的氣麽？”衛晨推車跟在蔡小書的後面。

女孩兒搖搖頭。不說話。

“那小子就那樣，嘴賤但心……”

“你要是來替他說好話的，現在就滾。”

……

衛晨一懵，不說話了。默默跟在後面，直到看著她進了家門。

現在的他再說什麽安慰的話也是畫蛇添足了。

過南到趙家的時候，朱倩還在廚房忙活。

她便聽話跟著趙生上樓了。說是好了叫他們吃飯。

眼皮搭著，沒有精神。腦袋裏混沌的。

也沒留意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來，一頭撞了上去。

後背肩胛骨生硬的。丫頭本來累的不行，這麽一撞眼前突然一黑，天旋地轉了三秒。

再睜眼時，小生已經站在了床邊，側身過來看著她。

丫頭揉腦門兒笑：“小生，你太瘦了。”

“是麽。”他眉眼間有些愧疚，不該停的那麽急。說完，一手抄兜，半身下去，把床上的被子掀開，“你睡會。”

“？”過南看著他的床，有些懵，“嗯？”

趙生不說話，眼神別開，下巴指了指床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過來。”聲音很輕。

丫頭吞了口唾沫，點點頭乖乖走過去。脫了鞋，爬上小生的床。蓋上被子。淡淡植物皂的味道，撲在鼻尖軟軟的。

她還來得及閉眼，眼前的人突然彎腰下來幫她掖被角。

動作像是在呼吸。

丫頭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捂住半個臉。大氣不敢出。胸口的心臟像是要跳出來一樣。祈求著這個英俊的少年趕緊走開，否則自己……

可偏偏這個時候，小生又突然停了下來，兩眼淡淡地看著她。

“小生，你……”她嘴捂在被窩裏，聲音悶悶的。

“眼角怎麽了。”

“什麽眼角？”

聞言她伸手湊近摸了摸：“絲~”一聲。

什麽時候裂了道口子，她都不知道。口子很淺，也沒出血。難為他能看見。

“可能…不小心劃……”

“那小子幹的？”

說完他眼神從過南的臉上移開。繼續掖被角。

記下了。

……

那小子？過南知道他指楚河。只是在她的映像中，小生從來不使用諸如此類的詞匯。

猛然這麽聽見，倒像……是生氣。

“打架麽。總歸要留下痕跡的。”她傻笑兩聲。

……

被角掖整齊，他也勾勾嘴角：“睡吧。”

漂亮的手在被子中間輕輕拍了兩下，底下正好是丫頭的肚子。

像哄她睡覺一般。

後起身自己回到書桌上做題。

房間裏靜的出奇，剩墻上的時鐘滴答滴答，和水筆在草稿紙上演算的聲音。

……

“別看我，趕緊睡覺。”

……

？

“你咋知道我在看你？”

這就奇了，趙生的位置背對著她，又沒回頭，他怎麽知道自己在看他的啊？

“快睡。”他沒有不耐煩，聲音輕輕的，怕驚了她。

“哦！”

……

五分鐘後，少年又瞥了眼正前方的鏡子，她的頭還歪在那裏。

“不是說快……”他抿嘴轉過來的時候，才發現丫頭早就那麽歪著頭睡著了。

呼吸聲重重的，隱約能聽到了。

他搖搖頭。擱下手中的筆，走到床邊，把她的頭擺正到枕頭上。順手從床頭櫃裏摸出一張創口貼。

他手指冰涼，不小心碰到的時候。

丫頭就“嗯~”一聲，調皮抵觸一般在睡夢中把頭扭過去。少年耐心，又換到床的另一邊幫她貼。

過南睫毛很長，順著身子的起伏，微微顫動。

不自覺，少年竟趴在床邊盯著她看起來。

燈光柔和。

南城的星空映在夜幕之後深藍的海面上，舉目望去不遠不近的燈塔。

趙生想：

這個世界上，也許就是此刻、處處都發生著驚天動地的大事。好事、壞事、真事、假事、有趣的事、無聊的事。

都無所謂。

而他，願意平靜地坐在這裏，等上一輩子的時間，等眼前的女孩醒過來，第一眼看見他。

……

可是，若女孩醒來為了自己的朋友郁郁不歡。那他，也不會開心。

想到這，少年站了起來走到電腦旁。臉沈下去。

結果朱倩上來叫吃飯的時候，一個睡了，一個在忙。一桌子的菜就變成了他們夫婦兩兒的燭光晚餐。

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刷刷的從眼前閃過，少年目不轉睛。時而蹙眉，時而揚手打個哈欠。

淩晨三點的時候，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的手指終於停了下來。趙生表情淡淡的，看不出什麽。拿上自己的手機轉身去了陽臺。

電話那邊嘟了許久。也是，淩晨三點，應該睡了。

“餵？”聲音沈悶不耐煩，果然睡了。

趙生靠在扶手上、揉了揉因長時間盯著電腦而發脹的眼睛：“您好。我是趙生，下午找過您的那個委托人。”

電話那頭也是個有職業操守的，一聽委托人立馬精神了起來：“唉~您好您好。這麽晚打電話過來，請問是……”

“還是下午我委托貴律師事務所的那件案子。那時候我不是說沒有直接的證據麽？”他頓頓，望著電腦屏幕上的版權登記委托書，“現在有了。”

“是麽？那太好了。您明天有空帶著證據來趟律師事務所麽？如果是有效證據，那麽我們就可以給對方寄律師函了。”

“不急。”趙生沈眉想想，下周一不是說有城市文化報的人來采訪麽？或許那時候比較合適，“我明天一早帶著證據去。具體什麽時候寄律師函，到時候再說。”

“好。”電話那頭的人像是想到了什麽，“哦~對了，鑒於對方只是個剛滿十八歲的學生，怕影響自己的前程、未來……若她們請求私了，那……”

……

“不接受。”少年頓頓看了看屋裏熟睡的丫頭，下午被她們欺負成那個樣子。他語氣淡淡的，“作為一個十八歲的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。就該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負責任。”

翻譯一下：既然鄭清薇她有本事抄，就得有本事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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